月夜戰白牛
初看春花紅 轉眼已成冬 匆匆 匆匆
一年容易又到頭 韶光逝去無影蹤.....胡德夫
日子過的真快，尤其是對於年過50以後的人，三年五載好像是指縫間的事，可是
對於年輕人，就幾乎是一生一世....。
十二月二十四日送神的日子，灶神及諸神都要在這日返回天廷述職....。
這日當是舊年尾， 新年頭的重要時間點，但老郭心境上卻一點一絲都沒有迎接新
歲的準備與打算。說穿了，老郭對將來已經沒有期待，或許該說他老了。
疏疏落落的爆竹聲在老郭身後響著，一種莫名的哀愁壓迫著他的心，讓他感覺背負
著龐大的空虛，因此，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帶些幾分淒涼....。
晚上七點左右，大窟澳大坪左側凹處，不時湧上一陣陣的白花花海浪，在月光下，
看起來挺嚇唬人的，老郭若不是在這個地點混了二、三十年，別說摸黑跑到坪上摘
採浪花裡的腳白菜，就單只讓站在後頭高處，隔溝瞧著，也得小心夾緊蛋蛋，否則
，有如萬馬奔騰迎面壓來的聲勢，沒給驚破膽子也起碼嚇出泡尿來....。
老郭今晚不想刺激的在大坪上奔來跑去。於是，搶在海浪之前，踏於海蝕岩盤尖角
的破浪處，來閃躲海浪....。他只是想離群，想靜靜的坐在明月清風下，暫時忘卻塵
事。
『世事忽如夢，人情空若雲』
翻過白毛溝左邊高岩，再爬上延伸突出於潮溝之外且高出水面兩公尺的豆腐岩，老
郭先把已經出味發酵的半袋海髮絲和著蝦糠粉，大方的倒了1/3撒進海裏。這時潮水
約莫已經漲到七分滿，激起的浪花偶爾會無預警，偷襲地灑在老郭頭上，隔著雨衣
嘩啦啦作響，讓垂釣的過程不致單調而孤寂....。
子母鉤勾好整株腳白菜，老郭把釣竿越過頭部輕輕一擺，將綁著10號防咬線接上60
cm長6號碳纖子線的釣組，投入開口向東北，海底滿布亂石的淺溝裏。
這個看似平淡無奇，一點都不起眼的釣點，只有少數內行氣的才知道。此處平整又
安全，夜晚可以放心穩穩地坐在冰箱上輕鬆的釣。唯獨做釣的時間有些短促，只有
滿潮前後，短短兩三小時而已，潮水一退就沒搞頭了。但是，一有魚來就餌，往往
讓人措手不及，慌亂的拉個好一陣子，卻沒法度！放伊去～
正面湧過來的浪，將插著螢光棒的保麗龍恐龍蛋推擠到岩石的右邊。老郭不斷調整
捲線器收緊滯線，儘量舉竿把母線提出水面，只留浮標以下的釣組在水底，免得滾
滾亂流將母線纏繞或絞進礁石之中，開去整組機絲....。
快要貼到岸邊了，老郭收起釣組，重新投入遠處開闊的深溝裏。
『貧家無所有，只養一隻狗，便是佛出來，也須遭一口』
近幾年大環境不好景氣差...。老闆裝死，賴掉了尾牙，每人僅包了500元紅包就算打
發了事。也讓老郭不必擔心雞頭對著，省掉提心吊膽、食不知味、吞咽難過、消化
不良的場面。頭路實在難找，雖然老闆摳門的行徑近乎下流，老郭也只能忍耐，不
敢任性開除老闆，另覓出路，實在有夠厭氣，想起來就窩囊....。
這一切都怪自己，夏天只顧欣賞繁花的盛開，而沒能夠妥善收藏秋天累累的果實，
以致無法安然渡過嚴冬。人生有求就有煩惱，多求多煩惱、求不得，憂悲惱....。
由於老郭臉皮薄又好面子，倒楣後，雖然沒有給朋友親戚添多少亂子，親友對他還
算客氣，客氣到保持一定距離....。說穿了就是怕瘟神找上門，敬而遠之，沒甚麼人
理睬...。讓老郭深切體會到人情的炎涼與現實。唉！年老又沒了老本，就像房屋漏
水又偏偏逢遇連夜大雨，災情不可收拾....。
『獨釣無人知，孤月照寒岩』
老郭思想著，稍微有些走神...。突然，發現恐龍蛋沒有在浪濤中受到推擠而搖晃，
反而感覺有稍微停滯往下沉入的感覺。突然，後腰像被人推了一把，重心不穩，差
點跌倒。老郭連忙將左腳向前跨出一步，右膝彎曲，擺出前弓後箭的姿勢，才立馬
站定住了腳步....。
手中 4號 Gamakatsu Mark II釣竿被拉直、拉平，死命地向外拖出....險險，就要被
拉到線組支撐的臨界極限....。
老郭趕緊用姆指撥開了尾柄，讓線規逆轉，刷～刷～送線出去。快速飛出的布線
摩擦著導環，咻～咻～作響。
連續吐了7.8米出去，老郭才得把釣竿勉強支撐立起。這時，海浪澎～澎～的撞擊
上岩石，立刻激起一道水幕 “嘩拉拉”傾盆似地往老郭腦門蓋下。鹹鹹苦苦的海
水非但灑入了眼睛內，還嗆入鼻腔子裏，辣得鼻涕、眼淚、海水都攪在一起，卻
又苦於騰不出手來擤掉、抹掉，只能低頭貼著雨衣，胡亂將就的西哩糊塗蹭在雨
衣上面。寂渺空海，淒迷風雨之中，說多浪滄就有多浪滄....。
當老郭縮頭、貓腰、身軀向前彎傾弓背之際，釣竿又被拉得呼～呼～插水，形勢
險峻到極點....。老郭一顆慌心怦怦的亂顫，差點跳出口腔...。
千均時刻，老郭趕忙紮緊腰馬力拔西山，硬生生將 Mark II 挺住。再旱地拔蔥般地
由亂礁當中拽出獵物....。緊繃的母線在流動的空氣裏，咿咿嗚嗚發出風切的聲音，
在明月下的寒風裏急切地吟弄，好似，勇猛的龍城飛將信旦立誓著，不讓胡馬強渡
陰山。
竿先三番兩次的彎曲低弓，讓老郭心跳的脈動愈來愈快，血管僨張筋肉暴凸，緊
張刺激的讓腦門子都快要炸開了....。
老郭手臂的筋肉血管不斷的跳動著，頭頂天門上還冒出一縷熱暈，放射狀的往四周
逸散。背部的汗水順著膌梁流過腰稈，流進股溝，再滲進褲襠裏。處處顯現出，這
是一場攸關生與死的爭鬥，存與亡的殊死決戰....。
烏雲蓋過頭頂的天空，遮掩了月華，天色黑沉得似乎要掉落下來壓著、包圍著老郭
....。老郭一面和魚拼鬥，同時，緩和情緒調整呼息，並且觀察流溝內礁石相關位置
用以控制魚的遊動方向，免得一時疏忽讓魚竄入岩根洞穴內卡住子線，產生斷線而
無法擄獲獵物，導致功虧一潰的遺憾。
這時只能隱約的看到微弱的一點螢色光暈，在水底被魚有力的拖曳著釣組緩慢而沈
穩的游動。老郭好似拉著一頭正在賭氣、鬧別拗的蠻牛，不斷晃頭扭著腰力圖擺脫
棝桎。老郭縱使將吃奶的力量都用了出來，卻依然對牠無可奈何！只能由著牠發性
子游動。拉力實在太大了，4000型的卷線器也擋不住魚熊熊向外移動的勁道，唯有
繼續調鬆線軸，一點一點的放出母線，避免被猛然而來的力道撐斷絲條（子線），
卻又怕持續的放線讓魚愈游愈遠，再難回頭....。
腳邊起了一陣旋風，將散落在岩石上的誘餌吹得漫天飛舞，像極了老郭紛亂的心情
...。雖然老郭不乏與大物接觸的經驗，但每一次的邂逅對老郭來說，都是再一次嶄
新的際遇....。
每當到達釣點，他總都會先視看其時風向、海浪、潮流、地形、溫度等等狀況，來
判定魚的覓食路線。並預想中魚之後，搏魚方式及掌控游動方向，使魚完全在掌握
中，避開礁石、岩根、洞穴等可能導致失敗的因素，讓魚在安排規劃下行動。這樣
，等到機會來臨時，老郭就已經胸有成竹，有充分的準備來對付大魚了...。
受到東北季風的影響，站在海蝕平臺釣魚，海浪多半從後側打過來。並且地形也呈
現由右邊淺處伸入左邊深處。所以每當揚竿中魚作合後，通常，黑毛、黑豬哥都會
朝右，往近處海溝的岩根、洞穴處逃竄，或貼著海溝遊行。而白毛卻恰恰相反，多
往左向沿著海溝貼邊向外海沖出....。因此，有經驗的老手除了由竿先的抖動與手的
觸感外，也可從遊行的方向來判定魚種....。
今晚老郭勾腳白菜做餌，即使腦袋混沌不靈光，用屁眼想也知道，此番交手對幹上
的強勁對手，除了白毛這種狠角色，不再會有其他第二類的對決....。
眼前這尾白毛除了有股源源不斷的蠻力外，還隱隱帶有著幾分狡猾....。螢光的消失
與釣竿偏斜的反應讓老郭感覺牠不但往深處潛，還意圖向左轉變路徑，繞過崢嶸銳
利的暗礁來切斷線組，擺脫束縛而逃脫....。
平時，4號 Gamakatsu Mark II 搭配 4000型卷線器，6號碳纖子線繫上10號防咬線
加上子母鉤來伺候，3～4斤的白毛輕易就可以搞定。但是在夜晚視線不明，又處於
獨立孤礁上，無法移一邊動腳步又同時捲動手上線規，以倍數收線速度來縮短距離
。過長的線距，除了失敗風險係數增高以外，還經常會整副釣組纏繞岩根掛底。到
時，除了損失釣組和長長母線不說，就怕掛底之後拉扯不斷又動彈不得，落入進退
兩難....。
此刻讓老郭頭疼的是這尾白毛塊頭顯然異常地超出了預想，讓他大大的吃了一驚！
以這種小肚雞腸的規格來對付牠，用鹹濕一點的形容；就像剛讀國中的小鬼，姘上
了久曠多年的寡婦...。涓滴精水灌溉不了廣大旱田，小蝦米想騎大鯨魚，不被壓死
、擠死，最少也去掉了半條性命....。
老郭現在只能立起釣竿撐著，利用母線的韌性，不讓白毛繼續前進....。白毛和老郭
棋逢敵手、將遇良才，雙方纏鬥廝殺過久，已經耗費了大量的體力，相互堅持著不
肯退讓...。
求生存是每一種生物的本能"，為了活下來，海底的大白毛必然頑強的抵抗，竭盡全
力划動魚鰭來掙扎...。
粗重的釣具舉太久又太出力拼鬥了，老郭胳膊上的筋肉不自覺開始抖動抽搐，釣竿
也慢慢垂了下來....快拖平到無法利用竿先彈性，眼見就將要斷線了...。
『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
同事總認為他老了，不中用，沒出脫了，不時搞些小動作排擠著。兄弟瞧他時運不
濟，甚至，有意無意間拿些言語來譏諷，傷害著他....。老郭為了尊嚴從不屈辱低頭
，因為，硬漢從來只能被摧毀，不能被打倒！同樣的，老郭也一直想釣一條破記錄
的大白毛，來證明寶刀未老 。如今，好不容易的逮到機會，幹伊娘的！縱使用盡吃
奶的力量，老郭也要跟牠拼了！
老郭左手握住釣竿底部，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夾著卷線器，摒住呼息死撐、硬頂。
但是，張力實在繃的太緊了....緊到手把節都彎到要斷掉，甚至，卷線器裡的陪林
發出嘎嘎的磨擦聲，有種快要崩散齒輪的感覺....。老郭內心此刻湧起一股大勢已
去的情愫。硬撐下去只會落得斷竿或斷線的下場，若是放鬆開母線，大白毛就會順
勢潛過左側外30m礁石前的深溝，將彎曲的釣線卡在岩縫或珊瑚礁石中，崩磨斷掉，
隨著滾滾浪滔東去，奔騰入汪洋大海，一去不回頭...。
『局中局外兩沉吟，猶是人間勝負心。』
這時，由竿先傳導來的力道，已經沒有原先那麼強勁，而且還讓老郭察覺大白毛好
似有浮起頭兒往上游的現象....。由這點情況來判斷，不單單是老郭手腳軟弱乏力
，連大白毛也疲累了，無法保持原先的潛行，只能緩緩升起身軀喘口氣罷了....。
逮到這個空隙，老郭板直了前傾的身軀，又將釣竿一寸一寸的慢慢撐起，撐到浮標
上的螢光再隱隱約約地露出頭來....。
大白毛雖然在轉彎的前一刻，被反作用力的拉出水表，以致喪失掉逃跑的那刻先機
。但是，仗著龐大的體型和蠻力，持續不斷向前奮力游動著，一時之間，老郭還真
拿牠白毛老大“莫法度”。人、魚只得互相繼續僵持著....。但聽釣竿嘎～嘎～的
作響，母線、轉圜鉛、子線、防咬線、釣鉤的各個結連關節隨時會吃不住、挺不下
散開或斷掉，整組開去。
月移雲開，光華再照在礁石隱隱、海水迢迢的水面上，也照出了老郭孤寂拉長的影
子...。拇指神經一陣陣的抽痛，老郭這時才驚覺，右手的拇指不知在何時被捲線
器的手柄敲擊到，指甲受傷裂開滲血不說，還腫起來有原來多半個大，活像個垂頭
喪氣的小龜頭....。
火辣辣燒燙的感覺讓老郭難以消受，但是在這關鍵的節骨眼上，老郭也只能卵蛋掂
緊，咬著牙苦撐了...。萬事莫如搏魚急！當下唯一的要務是如何降伏扳倒大物，
完成平生釣獲超過70cm大白毛的終極夢想...。
原本嘩啦～嘩啦～轟！嘩啦～嘩啦～轟！規律又低沈的海浪在夜色裏起伏晃蕩著，
如同力竭的神鬼戰士，相互，有一招沒半式，虛脫似拖死狗在歹戲拖棚。一霎間，
卻突然轉換，變成 “轟隆隆”“轟隆隆” 奔雷般的怒吼！一堵飛濺如瀑布的水牆
，由東北方向老郭迎面推攆而來...。
『潮來捲浪欲浮天』老郭暗叫一聲 “哎呦，大事不妙”，緊急掀開線規，同時退
到礁石右處最後方，擺出前弓後箭的姿勢...。一顆怦怦的心懸在胸口上，腦袋一時
烘然欲炸，只能無助地等待著這波海浪虎狼般的襲來....。
（注：夜晚白花花的海浪往往在黑暗的環境裏，反差效應凸顯，再加上不安全的感
覺，影響判斷，會高估浪況，自己嚇自己。所以奉勸釣友※沒有強而有力的心臟和
萬全的準備，與絕對安全且熟悉的釣點，千萬莫落單從事夜釣白毛。）
“轟”“轟”“轟”海浪接連蓋過三、四座礁石，湧到離老郭站立之處堪堪只剩咫
尺，忽的由岩石旁的兩隙宣洩漫過卸入潮溝....。一沫冷汗，從老郭背脊順著股溝
流入褲襠，兩粒卵蛋兒鬆垮垮的垂著，全身軟綿綿，喘了一口大氣，有如鬼門關前
虛晃了一遭，僥倖的撿回了小命一條。
老郭面色慘澹，握住母線業已鬆弛而彈直的釣竿，屈辱的望著腫脹流血的指甲蓋，
吐了一口鹹唾沫，象徵對這堵海浪的詛咒，害他功敗垂成，夢想毀於一旦...。老
郭除了差點把礁石跺翻外，還接著再大吼一聲，補上一個長長的 “幹﹏﹏字，方
能宣洩心頭之憾....。
捋了一下斑白的鬢腳，老郭再將飛濺在領後的海水履去，然後卷著線軸收入母線。
捲軸收線十幾圈還是感覺松垮垮的，看樣子大白毛業已趁著這波大浪逃脫掉了，
自由了....。望向遠遠黑黑的天際，老郭雖然有滿腹失望，也只能無奈面對失敗
接受現實。
嘆口長氣！老郭才再次轉捲軸收線....。轉了七、八圈，母線好像掛在礁底，收
不動了....老郭咒罵一句“靠北”洩憤，之後再揚起釣竿朝向天空連甩三、四下
，意圖甩開掛住的纏線。但是尚未來得及做下一個試探是否開解的動作，“嗯”
的一下，釣竿往雙腳踏立的豆腐岩右後方冷冷插入水中....。老郭在幾乎瞬斷之
前，即時拍開線規，“剩” 的一聲於危急中送出一段母線，解決了迫切的危機。
伊娘的！抽冷子來了這一記回馬槍還真陰損，若非老郭早已經過千錘百煉的淬試
，否則就只能老老實實的〝阿里阿多〞〝傻油奶奶〞90度鞠躬送客了....。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老天爺在大白毛將要掙斷線的那刻，幫
了老郭一把，適時的掀起一陣大浪，不走運的大白毛正浮在水的表層，希裏糊塗
就被沖到岸邊...。失而復得的處境又再鼓舞起老郭的豪氣，立下決心，併發出
生命的火花，莊嚴的與大白毛決一死戰。
大白毛拖著微微的螢光繼續往右往深處衝，無奈，此處海溝狹窄淺顯，左右又多
為圓滾滾的卵石，游走不遠就會碰壁，只好無計的浮起魚軀，露出灰黑色的影子
，在距離水面三、四尺的深度，銜著釣勾斜方向的游動，抵抗釣竿與釣線的牽絆
，奮力的為生命拼鬥。
一個接一個的巨浪湧至，聽著一聲接一聲的轟鳴，形勢雖然險峻，但老郭這時心
頭已定，雙腳呈丁字形穩穩站住豆腐岩，運動兩臂、挺肩、扭腰，一寸一寸的往
裏慢慢收線，渾然忘卻了害怕....。
曾經好幾次從清晨就 “初”下去，鏖戰到日頭快要落山，整日做釣的過程簡直
是無趣至極，非但正貨不來索餌，連雀鯛也放棄了鬧場。由原先站著全神貫注盯
著浮標的目印，好半天都沒來“縮”動一下。站久累了，於是改坐凸石上輕鬆一
番。若或還不咬餌，何苦自虐！乾脆找塊平坦的礁石躺下，撩起防寒衣，拉開褲
襠頭撓癢癢兒，抓蚤母，打發百般無聊的時間...。經過了疲倦 、饑餓、寒冷、
終於對魚訊死了心，放棄投降，把剩下的釣餌、誘餌一律豪爽地 “車” 下海，
然後，輕鬆的點根香煙，準備早早收拾打道回府，罵某打子來抵消打龜的霉氣。
挖裏咧！熊熊間釣竿瞬凹到手，立即接續子線秒斷，倒彈了回來...。手忙腳亂
的補綁一門釣鉤，再草草撿起一撮散落的青荻勾起來趴下去...。
哇賽!連浮標還沒站直又再被拖走，撐不到3秒鐘就收落得斷線的下場，老郭詫異
那ㄟ這般沒擋頭！摸了晃蕩的斷線，才思想起，早已因為守候多時久久沒有魚訊
，信心不足的狀況下，子線早已由1.5改1.2再改1.0，最後連0.8都換上了。當然
，對黃昏才靠岸的公斤級黑毛沒有一點招架之能力了...。
連連放槍，魚群驚散，又沒餌料，天色也昏暗了，老郭沒輒，僅能捶心肝，徒負
奈何而已！老郭至此得到人生的啟發，釣魚如此，生活又何嘗不是這樣啊，太早
對事物放棄希望是件蠢事。生活雖窘迫，但要窮且愈堅；釣魚只要一竿在手，
隨時都有中魚的機會！
由釣竿凹彎到死死沒彈性，母線經過道環，摩擦產生出 “嘎阿” “嘎阿”的聲
音，再加上齒輪不斷繃發出 “卡”“卡” 的響聲，老郭知道他遭遇到了平生最
強勁的對手....。從螢光發出的指示，老郭能夠正確判別大魚的泳層深度和方位
，可以適當的正提、側拉、迴旋，牽引游動方向，讓大白毛儘量的游走在可控制
的範圍內，運用釣竿彈性消耗牠的體力。非得要耐著性子和大白毛周旋，一直要
磨到大白毛氣若遊絲，拉出黃黃一癱剛消化的腳白屎，完全癱瘓無力掙扎，才有
機會將牠降伏擒獲....。
從大白毛作合交手纏鬥到現在，老郭無法判斷經過了多久的時刻，只感覺好爽、
好刺激，也很疲憊，手肘顫抖屢屢有抽筋的跡象，難怪習俗到了冬至都須進補。
黑毛劉說得貼切：『女人不補，容顏易老，男人不補，雞雞變小』。
老郭琢磨著水底大白毛變化成；甘肚生魚片、糖醋脆皮魚、砂鍋魚頭、三杯白毛
、青蒜苗炒白毛腸、酥炸魚片、紅糟魚塊、白毛劃水、三鮮燴脆肚、味噌鮮魚湯
、好吃又補身，滿滿一桌的『十全白毛大菜』，佐配著金門陳年高粱的酒香，口
水哈喇子不自覺淌出，流下長長一串。好似懷春的騷娘們『紅杏枝頭春意鬧』，
慵懶的躺在床上，露出雪白的藕臂向老郭勾指招喚，惹火銷魂的讓老郭全身細胞
亢奮，下身充血，不但帶勁，還有了無窮氣力，忘了，臨老入花叢像房屋失大火
，愈發不可收拾。
大白毛幾番左、右來回游走，均陷於淺礁環伺的困境，每次浮起來奮力往外泅
游，都為老郭利用海浪所阻擋，並且讓湧浪推回岸邊，陷入劫數。
這次牠改變了行徑，趁著老郭換左手為力距，將竿柄頂住肚腩騰出右手來休息的
空隙，鑽進了窄溝，貼著溝壁往外潛行。老郭眼見情勢危急，顧不得迎面潑灑下
來蓋住眼睛的海浪，衝到礁石最前端，伸出雙臂往外、往上撐出，絕對要阻擋大
白毛貼於礁壁遊行，勿使找到機會磨斷子線。更要將魚頭用力提升，讓魚頭浮至
水面，灌進冷冷空氣，失去抵抗的意志與能力....。
漸漸....大白毛的蠻力有些減弱，但是龐大而沉重的身軀還是很有份量，稍許使出
些力氣來掙扎，老郭就很難將牠困頓在5m有效掌控範圍之內。要不是受到地形
及海潮的限制，以老郭現時的裝備，大白毛絕對有能力銼斷線組，揮動魚鰭，腳
底抹油消失澇跑了...。
老郭在和大白毛僵持消耗彼此體力的時候，才有機會憑藉著微弱的LED頭燈光束
下，在大白毛浮出划泳的那刻，與大白毛四目互瞪的打量著對方....。阿娘ㄟ！老
郭差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水面露出頭的大白毛，前額頂著凸起的肉瘤，翻轉憤
怒的眼神瞧著老郭，還不斷咬牙切齒 “卡吱” “卡吱”翻動猙獰的齒齦，不知
是在幹譙咒罵著老郭！或是要咬斷牽絆著牠逃脫的釣鉤與線。
再說那將近20cm寬厚的背脊和超過80cm長度，讓老郭無法準確的估算出大白毛
的重量，況且這種體型也大大超乎他的意料....。他敢確信，這輩子再次遭遇超級
大白毛的這種機遇，幾乎小於遭受雷擊，簡直如同中了六碼大樂透....。
老郭心頭一陣狂喜，腦門發漲，手腳也不聽指揮了，任憑『風翻白浪灑千絲，意
氣豪情似火燒』，暈得不知姓啥名何了！老郭這下已經沒空再想著十全白毛大餐
了，更不肯輕易放鬆掉手中的釣竿。他要征服這尾大大的白毛，為追求創造記錄
的意志而奮鬥，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下午四點鐘出門的時候，老郭在地上撿拾到一紙松山饒河街福德宮的簽詩，好奇
的展開來瞧了一下，詩云：『君今庚甲未亨通，且向江頭作釣翁，玉兔重生應發
跡，萬人頭上逞英雄』，老郭瞧完，信手就丟進路邊的垃圾筒內。如今細細想來
，猶如，冥冥早已有定數，或許白髮未除，豪氣仍在的老郭，一生事業雖然已成
空，但還能頑強的證明是一隻打不死的蟑螂，喔！寫錯了，是一條打不倒，頂天
立地的『硬漢』....。
毛澤東說過：『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老郭
口氣沒有那麼狂妄！只敢小小謙虛的說：『與魚鬥其樂無窮』。
這時，恐懼不是選項，這種80公分以上 size 的龐然巨物足以讓釣魚人發癡，也
更激起老郭內心蟄伏已久的狂野....。
大白毛露過一下頭過後，又埋下頭猛游。終究，老郭已然了悟出借力使力的招數
，在莫約3米平方的豆腐岩上，施展 出“乾坤大挪移” 的步法，大白毛向左游，
老郭就搶先在牠的動作之前，移位至岩石最左，與大白毛身軀成90度的有利位置
，再向內打橫釣竿，趁浪推過來的時候，妥當適力的將魚頭牽引迴旋向岸邊，反
之亦然...。
要是向外處遊的話，老郭就暫時不與大白毛硬拼，挺不住，才徐徐出一點線，儘
量發揮出釣竿柔韌的彈性，把牠操控游于海面表層，拖延到再次的浪潮推過來的
時候，始將母線收短、收緊，慢火打熬，揉合了武術大師鄭曼青「通天之氣，借
地之力，壽人《魚》以柔」的精要，拖垮大白毛的精力。
老郭暗忖：『奶奶的，大丈夫要能忍辱負重。老子跟你個老白毛耗上了！』，再
說，耗久了，老白毛也早晚會消耗成 “秋後的蚱蜢” ，蹦噠不了多久....。老郭水
磨豆腐，壓抑著毛躁急切的性子，一來一回的在豆腐岩上，磨蹭來磨蹭去，如膠
似漆地跟大白毛跳起溫吞的舞步....。
『莫怪世人容易老，青山也有白頭時』
釣了三十幾年的魚，老郭和西網謝、魯老師、黑毛劉、老馬這些個老屁股，動作
都顯然不如從前那麼俐落了，也不大願意頂著海浪拼命啦！到東北角釣魚，多半
的時間都只顧著哈啦聊天，扯些說了多遍讓嘴角起繭的陳年大咬舊況，沒有很認
真的釣魚。當然，釣況魚比以前差太多，過程太無趣味以致提不起勁有直接關係
。其實到海邊遛躂逛逛，聞聞海風的鹹味，會會老朋友也就很滿足了，『百歲開
懷能幾日，一生知己不多人。』有沒有魚獲已經不是很在意了...。
原本和老馬、黑毛劉約好一早（25日）在大窟澳見面，釣畢，再到澳底找獨孤魚
一起喝酒的...。老郭心裏發悶，家裏蹲不住，就提前出發，先來夜釣白毛了。沒
料想卻遭遇到超級白牛，老郭思想千萬不能給牠跑了，一定要釣起來。非讓老馬
和黑毛劉他倆傻蛋，驚駭的嚇落下額，眼珠子鼓凸出來才成！
和四、五斤以上的白毛搏鬥，即使是10號防咬線，也不大經得起白毛的利齒伺候，
多半很快就淒慘的草草完事，面色青筍筍的買單結帳。不施霹靂手段，怎得白毛
凱歸，所以子母鉤就變成釣大白毛的必要配備....。
今晚老郭卑鄙的用防咬線對折，各用兩門尖鉤上下綁著，和白毛『拚生死』，折
騰了約莫快一個小時，還沒被利齒磨斷，沒准大白毛的臉上已經遭到子母鉤的暗
算，戰力無形的大打折扣，才沒讓老郭一敗塗地，死得很難看！
口袋裏原有一副專門對付白毛的必殺鉤組：船釣白鐵線綁上17~18號南方石鯛鉤
，這是獨孤魚特別給來對付大白毛的。然而老郭始終沒有生出使用的念頭，因為
實在太殘了，再銳利的牙齒都會被鋼線打斷，掙扎越久，越有變成無齒的可能。
所以老郭〈買鹹魚放生，假慈悲〉，不忍趕盡殺絕，網開一面，多留給大白毛幾
個百分點的機會...。
與大白毛硬碰硬的粗蠻鬥陣，拼鬥起來刺激無比，充滿陽剛之氣，是男子漢間的
對決，激發起不服輸的鬥志，向困難挑戰。相對，和黑毛的邂逅，比較像在把妹
，引人遐思無限。公斤級以上的黑毛就有如對門鄰家獨守空閨的風流寡婦，慾求
不得滿足，假藉醉酒，錯敲了你家大門。想想就要流出口水，雙腿間夾著的小兄
弟 強強的不聽指揮，萬頭沖關只為紅顏...。
難怪！黑白毛在釣魚人心目中的地位永遠第一，永遠不墜...。東北季風一吹，春
情就被搧起，屁股發癢的坐不住板凳兒，千方百計的找藉口、掰理由、翹班溜赴
東北角釣場，一解經年相思之苦....。
生命的變化有時是無可避免的。這尾碩大的白毛，想當然爾的在這一帶海域裏橫
行了許久，歷經過不少的大小天災時難，這次想必是最接近死亡的邊緣...。沉沉
的暮夜裏，大白毛漸漸疲倦，吞忍地被釣線牽絆，喘息的慢慢浮出水面，繞著海
岸旁的礁石緩慢游走...。
老郭也不停的接續換手，搓揉酸麻已久的掌心，還不忘專注於大白毛的動向。大
白毛也用牛鈴般的大眼睛，與老郭的眼神冷冷相互對恃，肅殺的氣氛在清冷的氣
溫下，好似凝結成兩股青冥，一直沖向斗牛。
大白毛甩了幾次魚頭，都無法擺脫掉眼瞼上的釣鉤，只好再度忍住疼痛往下潛，
翼圖以身體的重量板直釣鉤來解決眉邊之患...。不過時間與環境都已然改變了，
潮水也由漲返退，海水愈來愈往外移。原來沉於水底的暗礁，陸續一個個冒頭
出水，讓海溝相形變得婉轉彎曲，變得更窄、更淺....。
艱困的處境，讓大白毛遊動不斷碰壁，只得据限于老郭所預設5米掌控範圍內的
豆腐岩右側稍深的地帶游走，無法划越過外環深水順利脫逃...。
俗語說：『死去的駱駝還是大過馬』。超過 80cm長度的大白毛橫在水面上，
相對身體的水阻亦大，必然比起斤把重的黑毛更難操控了。幾次大浪迎面拍打
過來，湧起的海水都險險將大白毛送上暗礁，擱淺在離水邊沿的凹處，躺著哈
冷風...。好在老郭 藝高人膽大 ，次次把困境巧妙的在霎時間化解於無形...。
老郭利用海水碰撞礁石時所湧起的那股上升水流的浮力與衝力，把魚頭往前牽引
，順勢 “衝浪” 越過礁石，再隨碎波 “滑”降過凹背，送入深窪，化險為夷、
輕騎過關...。短短的過程當中，除了首要閃躲海浪確保自身安全外，還要移動腳
步，運用握竿的雙手，將線組維持在挺直的狀態，躲過險阻又避開纏線掛礁，既
巧牽魚的行動方位又卸下大白毛的重重身軀，又不陷於繃斷子線的地步，這就顯
現出老郭的功力業已到達『大巧不工，不滯於物』精進修行的境界了...。
（按：練習牽魚衝浪過險礁，最適於海頭前期正吊多如牛毛，亂的讓人嫌惡的時
候，拿來當靶子操練，失敗逃脫了也不覺可惜。）
難題來了....。老郭順一陣湧浪，牽著白牛連連過了三座暗礁，眼看大白毛已經嘴
巴一開一合的浮在水面上，只能吸著冷凜的東北風喘大氣，馬上快要入網就範了
，得意的下巴都昂起翹的瞧不見腦杓，驕傲地喊 「妥當」了.... 。忽然驚覺！他所
帶來的撈網網筐可能連魚頭都套不進去，遑論還有那截長長的魚軀，所以撈網根
本一點都派不上用場，拿大白毛 半點兒也「莫法度」。
老郭只有望著大白毛興歎：『璧月掛雲間，游焦上急灘，欲捉魚與月，上下兩艱難』
以“好事多磨來自我安慰了....。
面對茫茫大海，寒風不停的呼嘯而過，老郭原先一人獨釣於大窟澳，不免懷有幾分
孤寂與蕭索。然而，有可能實現生命中最重要的夢想，讓老郭忘了滿身的創痛，多
添了意志的榮光，人一輩子都要為夢想而活，有信心就有機會開放出燦爛的花朵。
人生為甚麼總有那麼多無可奈何的事？明擺著，已經要將破記錄的大白毛「操」倒
，白毛屎都在頭燈的燈光下，清楚的瞧見牠「拉」出黃黃一攤，虛弱的被老郭擺佈
在豆腐岩前端隨波浪起伏，但老郭卻有無從下手的顧慮....。
網筐太小，水又不夠深。過長的時間與大白毛纏鬥導致手肘酸軟，無法用右手舉竿
左手撈魚。況且，離水有兩米的高度，撈網也不可能擔負住魚的超額重量。老郭此
刻真是「拉屎疼，拉尿更疼」前後兩難...只好以拖待變等候時機，小心謹慎的與大
白毛周旋，相機行事....。
老郭平生有三大嗜好，釣魚，喝酒，玩音響。偏偏這些嗜好都很花錢，專研越深則
敗家就愈快。等到錢財敗的差不多，沒餘錢花了，老郭於是安慰自己：『金錢買不
到快樂』，然而口袋沒錢卻常常製造老郭無限痛苦....。
泡妞的時候，『妞兒不開口，神仙難下手』，釣魚又何嘗不是如此...。
小時候，老郭隨便鉤個飯粒，就能輕易的在父親服務的碼頭裏釣起手掌大臭肚。
如今，隨你撒下大袋誘餌，又鉤上飽滿肥汁的南極蝦魚也不來「鳥」你，開金口咬
一下。擺弄得不知要如何來伺候魚爺爺魚奶奶才好！結果軟竿、細線、鮮蝦、活餌
、酥殼蟹....甚麼死人骨頭的招數都出籠了，還是落得搞不出啥子名堂的下場....。
長時間的摸索與精進終於讓老郭領悟到『順其自然』四字真訣：『餌表現要自然，
線組打直要自然，運竿操控要自然，搏魚力道要自然....』更要瞭解到魚是在自然界
裏討生活，所有的運行合乎自然、順乎情理，魚就不易產生疑慮而放心進食，當然
釣況也大大改善。
答案對了，竅門就「自然」開了。從此老郭不再追求講究，一切自然合適就好。講
究的本身不會精進，只會變成負擔，變成多餘了...。
『菜鳥在乎漁獲，老手在乎感覺』，釣取區區幾尾白毛或黑毛已經無法讓老郭過於
亢奮，他更愜意於開放胸懷，隨心所欲，享受行雲流水般的垂釣過程....。
隨著潮夕運轉海水慢慢退卻，海浪也趨於平緩，大白毛困在窪溝無法脫圍，虛脫的
只能微弱的揮著胸鰭躺在水錶載浮載沈...。望著精疲力竭無法動彈的大白毛，忽然
間老郭後悔了，感覺輸贏勝負在生命中是很平常的事，來時空空去也空空，不該用
大白毛的生命來彰顯破記錄的虛榮。於是，興起了一股放走大白毛的念頭，讓這段
邂逅留在自己記憶裏當做永遠的傳說....。
釣竿置妥在岩石上，老郭手牽著母線，小心翼翼的順著岩縫爬下豆腐岩，再由岩石
的左邊淺礁緩緩涉入深及腰際的海水當中....。老郭抱住無力反抗的大白毛，小心的
用止血鉗將勾在魚嘴和臉頰上的兩枚釣鉤取下....。細細打量長度超過80至85cm，
重約12到14斤的大白毛。老郭雙臂酸軟，實在再也無法舉起魚壯碩的魚體來歡呼！
但是內心畢竟還有滿腔的欣喜。
左手托住魚下巴，右手握住尾巴，老郭等紛亂的情緒平靜些許，始將眼內佈滿恐懼
、狐疑、又悲傷，全身虛軟無力的大白毛輕輕往外送出....。
目視大白毛由不平衡的扭擺到緩緩划鰭向前游動，再下沉頭慢慢向下潛游入水中...。
老郭對著大白毛，微微的揮手喃喃地說道：『我們就在這裏分道揚鑣罷！』。
災難總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悄然而至。老郭只顧著放走大白毛，卻沒注意到礁石
遮掩住的外海，有一堵超過5m高的白色水牆正向沿岸推來......。
2007年2月12日清晨大窟澳地區發生瘋狗浪侵襲事件，氣象局在鼻頭角外海50公尺
深處裝置超音波波高計的記錄並未發現異常。鼻頭角到大窟澳並不遠，波浪記錄卻
沒有發現異常，原因可能在瘋狗浪的延時甚短，或只發生在大窟澳地帶的小範圍區
域，而且地區居民正處睡眠當中，因此並沒有引起太大騷動...。
『穹色蒼茫滔浪起，天容慘澹寂星沉』。早上七點，黑毛劉來的時候只尋到一截斷
竿卡在岩石縫裏和散落的一些零星物件，以及，老郭停在路旁的那輛老爺破車...。
『今日送君須盡醉，明朝相憶路漫漫』。 送走老郭後，黑毛劉在感傷的同時，也默
默盤算著自己的未來，不管再多麼的感傷，日子還是要過的，魚還是要釣的，酒還
是要喝的，況且，馬上就要過年了.....。《全文完》
黑毛劉感傷述情係借用《素還真》過風月幽樓所吟詩句:
『雪晴雲散北風寒 楚水吳山道路難 今日送君須盡醉 明朝相憶路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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